说到底，谁有资格代表别人？

　　钱程认为，行会和市议会是没有这个资格的。这还真不是刻意针对和贬低他们，因为别说他们了，就连天子都没有。

　　世间，能代表民意的只有一个，那就是天。

　　他告诉夏洛特一个可能有些冷门的知识：到战国时，儒家几个主流支系其实是不支持禅让一说的。这词之所以现在火，是因为汉儒要拿它来给皇帝施压。但它在理论上，其实是有不少漏洞的。

　　孟子就公开反对过禅让的说法。理由很简单，天子治理天下，是得到天的授权，暂时进行代管，不是说天下就属于他了。不是你的东西，怎么能转手让给别人？

　　本质上，天子就是个主持治国的官僚，和其他各级官员没有差别。而他的继任者，他可以推荐，但是不是采纳，跟他没有关系，得看天乐不乐意授权给他推荐的人。

　　而天的意见，就是天下人的意见。

　　所以，天子是不能代表民意的。他不能说“我是民意代表，我代表大家支持我的继承人世袭”，然后自己授权给自己家——这是天的职能，天子是没这个权力的。

　　天子都不行，这些蛮夷豪酋，又哪来的脸面，敢说自己能代表别人？

　　因此，钱程不认为行会和议会有什么合法性。现在明显是加拉西亚的民众长期无人教导，缺乏基本的常识。等教化施行，他们慢慢就会反应过来了。

　　至于宗教上的问题，就更麻烦，只能交给时间了。

　　汉朝人和他们不同，没有这些问题，是因为双方条件差的太多。

　　他告诉夏洛特，和西洲人不同，汉朝人都是神的选民。双方的心态差别就已经太大了。在汉朝行得通的方法，在这儿未必能用，所以他还是保持谨慎，没有把那些手段直接照搬过来。

　　夏洛特觉得有些惊讶，后来她给其他人转述，让大家都很吃惊。以前确实有传言，说钱程也是某个东方神的神选，但汉朝所有人都是神选，就有些耸人听闻了。

　　再之后，有人好奇去问钱程，才发现意思理解错了。

　　钱程从三浦等人那里，学了些看起来挺高端的第一纪词，就在那儿乱用。加拉西亚人以为的“选民”是神选中的人，他说的“选民”，意思是选举神的人。

　　钱程认为，中原的神，本质上都是人选出来的。神很多，彼此之间相互竞争，那些事迹最突出、最灵验的神，才能得到人们的香火。所以，拜神就跟选举差不多，反正看谁更受欢迎，能拉到更多的人支持。

　　由此可见，那些所谓被神拣选的，都是假选民。汉朝人这样自己拣选神的，才是真选民。

　　几个加拉西亚人都觉得这个论述太吓人了，劝钱程别到处宣传，容易把神父们气出毛病来。由于现在还得和教会合作，这事儿最后才不了了之。

　　PS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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