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程说，她可以换个思路想想。比如，官营工坊和私营工坊，虽然表面上归属不同，但都需要有人去实际负责经营。这两种经营者，有什么区别？

　　白芷想了下，说官营工坊的经营者，本质是官吏。私营工坊的经营者，本质是商人。

　　钱程纠正说，她说对了一半。官营经营者确实是官僚，而私营经营者，其实是领主。

　　白芷之前为了推行西洲工坊的正规化，提出了一个“公司”的概念，希望能应用起来。当时钱程就觉得，这玩意儿的分封制气息实在太浓了。

　　白芷后来也承认，这概念确实是西洲人发明的。既然本来就是在封建制度下产生的方式，那当然很封建了。

　　钱程说，汉朝确实还有很多上古残余，官吏体系内，封建制度的残存都不少。但正是因为如此，才要努力做出改变。总不能破罐子破摔了吧。

　　封建制度之所以存在，是因为朝廷的力量还不够。大家都知道，官吏比贵族领主更靠谱，只是很多地方，朝廷官吏无能为力，所以只能暂时实行分封。

　　但只要有机会，朝廷肯定会想方设法削弱封建主的权力，把这些权力收回来。从削藩到打击豪强，再到抑制商人，其实都是同一个逻辑。

　　而现在，明明有机会委任流官，却非要分封给领主，这和朝廷一贯的态度，和商周以来千年的经验，都是背道而驰的。

　　当然，不管什么人去经营，肯定都不会是完美的。

　　官吏掌握着权力，但他掌管权力的地方，却不属于他本人。和领主不同，辖区内的产出，大部分都不属于他。所以，官吏总是倾向于变成贵族领主。

　　而贵族领主，则更简单，他们总是倾向于分裂和自立。

　　朝廷无论怎么抓，贪赃枉法、结党营私的人都层出不穷，就是这个原因——除非官吏的权力被扩大到和领主一样，这些给自己捞钱、扩权的行为，完全成了合法，否则，这种趋势就是不可阻止的。

　　对于经营商业的官吏来说，这个本能也是相同的。只要有机会，官吏就会设法把自己管理的工坊据为己有。通过各种手段，说服朝廷，把工坊分封给自己。

　　但有这个趋势，不代表朝廷就必须顺从它。

　　汉朝有一百多个郡，上千个县。每个郡守都想当个真正的君王，每个县令都想当个真正的百里侯。但朝廷绝不可能允许郡县自立，甚至谁敢提这个话题，都可能被朝廷当成意图谋反。

　　从结果看，汉朝建立到现在，也基本没有太守县令叛乱的事件，可见这种趋势，也是可以防范的，并不是无法改变的结果。

　　另一方面，想分封的人当然也可以有很多理由。他们也可以说，如果把郡县分封给自己，自己就会更上心，就会让领地经营的效率更高，就能给整个天下带来更大好处——那为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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